横沥牛墟俗语谚语、行语典故漫谈

　　“哇！这头牛是孝子贤孙，买来不好养哦！”一名牛商说道。

　　“那老板你看看这头，保证是‘四肶四腱’。”牛贩边说边拖来一头毛色锃亮的水牛。牛商用手扯开牛嘴，数了数牙齿，“刚好齐口，不错！”牛商嘀咕道。

　　“当然了，牛角唔尖唔过岭，没好牛也不拉来横沥牛墟卖啊！”牛贩乐呵呵地说。

　　这是一幕发生在横沥牛墟的交易情景，外人听起来也许莫名其妙，因为其中一些语言是仅存于横沥牛墟的行语俗话，扎根牛墟久的人一听就领悟，要想明白这段话，先跟随笔者去了解一下横沥牛墟的俗语谚语、行语典故。

　　判断牛只年龄

　　在过去的农耕社会，牛是农民的命根子，所以农民购买或选育耕牛，是一件非常重大的事。选择青、壮年牛喂养，能减少因耕牛老龄带来的损失。过去的人们摸索出一些针对水牛和黄牛的看牛经验，发现判断牛的年龄要根据牛的牙齿变化规律。相对而言，水牛的年龄会比黄牛平均寿命长2-3岁。

　　幼年期:刚出生的牛只没有牙齿，人们把它称为“圆口”;约2岁，幼牛长出2颗门牙，称为“二牙”;约3岁，为“四牙”;约4岁，为“六牙”。

　　成年期:5-8岁，牛只长出8颗门牙，步入成年，称为“齐牙”或者“齐口”，一般水牛在6岁左右齐口，黄牛在4.5-5岁时齐口，这个年龄阶段的牛只最适合劳作。

　　牛齐口后，牙齿在采食草料特别是粗硬的秸秆时由于咀嚼而磨损。牙齿开始按顺次磨损，磨损面逐渐由长方形花纹变成黑色椭圆形以至三角形，齿间间隙逐渐扩大，直至齿根露出乃至牙齿脱落，牛墟的人根据牛只牙齿磨损面出现的黑色椭圆形花纹来判断牛只年龄，他们把这个花纹称为“支”。

　　衰老期:牛只年龄为9-10岁时出现“双支”;11-12岁出现“四支”;13-14岁时出现“六支”;15-16岁时出现“八支”，即“元支”，也称“老口”，这个时候的牛只达到了老年，基本丧失了役用性能，繁殖性能也基本丧失。

　　枯竭期:18-19岁，牛只称为“分水”;20岁，牛只称为“无牙”，牙齿基本脱落，举动迟缓。21-23岁，这个年龄的牛只难以进食，处于濒临死亡的阶段，但还显示着微弱的生命迹象，而且能延续三年之久。

　　在牛墟流传一句“无牙无齿过三更”，“三更”意为“三年”，这句话指的是牛只脱落牙齿后的生命阶段，虽不能进食，却还能维持三年寿命，人们由衷佩服牛只的生命力，这句话引申为对牛生命力的赞美。

　　鉴定牛只劳作

　　“买耕牛，最紧要的就是牛要好驶。”横沥牛行行长朱树轩说，由于牛墟过去是以耕牛交易为主，农民称一头大力、能干的耕牛“好驶”。如何判断一头耕牛好不好驶呢?牛墟的人们自有妙计。

　　孝子贤孙——说一头牛“孝子贤孙”可不是褒义词，因为一般年轻力壮的牛只的毛色都是乌黑有光泽的，要是牛只出现了白色的毛发，而且眼神呆滞，举动迟缓，农民就联想到长辈逝世后，子孙身披麻布服，头上戴白，表示哀悼，他们把这种牛只称为“孝子贤孙”，不可购买。

　　三脚凳——形容一头牛为“三脚凳”，当然不是指这头牛只有三条脚，而是指这头牛四肢长短不一，站立姿势不正，耕作能力自然也大大受影响，牛墟人称这类牛“三脚凳”。

　　蛇口——有一些牛只的颈脖处被一道蛇形的纹理包围住，这种牛只被称为“蛇口”，牛墟的人们认为这是不祥之兆，不利蓄养。

　　尿管对腱——牛墟的人们观察到，如果牛只便溺的管道对着牛腱(牛腱是指牛的大腿的肌肉，不包括牛臀部上的部分)，即是说这种牛的便溺部位歪斜，牛只耕作能力好不到哪里去，不是农民购牛首选。

　　七牙——绝大多数牛的门牙都是8颗，但是有极少数牛只只有7颗门牙，牛墟的人们也认为这是不祥之兆，有句话说“七只牙，养衰家”。

　　四肶四腱——牛墟对劣牛的称谓可不少，但遇到良种牛只怎么说呢?“四肶四腱”是专门形容彪壮结实的牛只，这种牛头部瘦而长，筋骨显露，额宽平、角门宽、筋骨长，肌肉丰满，背脊平直，臀部肌肉发达，十字骨宽，四肢膘肉结实有力，毛色明亮，举动活泼有力，这种良种牛只在牛墟十分受农民欢迎，一头牛“四肶四腱”在牛墟能卖得高价。

　　马肶黄牛快过马——马肶黄牛快过马是专门形容这种状似马匹的良种好牛，这种牛只耕作力气大、速度快，犁耙时好像马一样快，所以也是农民寻找的犁耙好伙伴。

　　挑选买牛时间

　　农民把牛当做家里的一员，有一些农户买了牛还要披上大红花牵回去。所以，买一头牛事关一个家庭的兴旺发达，买牛也要挑日子。

　　春买瘦牛好耕种，秋买肥牛好过冬——这是农民根据劳作经验总结出来的俗语，在牛墟广为流传。意思是春季开耕前，买瘦牛只回去养一段时间，瘦牛就变精壮不少，拉到田里耕田有力气、好干活。隆冬时节，牛只在牛栏里豢养，储存体力，秋冬季买牛只的话，自然选择肥牛为佳，可以有足够的能量抵御寒冷，顺利过冬。

　　十月初一牛戴花——每年旧历十月初一为牛生日习俗，很多农民挑选这段时间来买牛，有的农户还用红布或红绸扎成绣球戴在牛头上，即是“十月初一牛戴花”。

　　据清朝康熙《东莞县志》记载:“十月朔，晚禾收，农事将毕，农家蒸糯为饼，用菜裹之以饲牛”。“朔”则指每个月份的上旬，而所指的“蒸糯”则是指捏糍。在这一天，各家停止役牛，让牛好好休息，家家户户舂粉蒸糕，即“捏糍”，然后用青菜包裹好喂食牛只，祈求牛只健康成长，给家里带来兴旺福气。

　　解读牛墟谚语

　　谚语多半在民间口语中广泛流传，表达人们丰富的社会生活经验，闪耀着人民智慧的光芒。有时候，牛墟人们在交易时，随口说一句谚语，简短明了，双方都心领神会。

　　无牙无齿过三更——这句话在前面已有提到，引申为对牛的生命力的赞美。

　　踩牛尾——这是牛墟行话，形容牛经纪、牛商合伙欺骗不懂行情的牛客。在过去牛墟，有些牛经纪和牛商联合起来，用暗语、行话把一些劣牛、病牛当做好牛卖给顾客。这种情况被称为“踩牛尾”。

　　牛角唔尖唔过岭——人们常说一句话“不是猛龙不过江”，和“没有金刚钻，别揽瓷器活”意思类似，指的是有本事的人才敢挑大梁、办大事。来到以牛墟出名的横沥，人们就会说“牛角唔尖唔过岭”，形容有才能、有本事的人就好像一头牛角尖锐的牛，不畏前方困难险阻，敢翻山越岭、冒险前行，这句话已经在横沥广为流传。

　　三朝牛仔过大江——人们常说“初生牛犊不怕虎”，刚生下来的小牛不怕老虎，比喻青年人思想上很少顾虑，敢作敢为，而“三朝牛仔过大江”，意指小牛生下来就会游泳，遨游大江都不成问题，这是夸张说法，这句话比喻青年人有天赋，就好像牛仔一样，不用过多顾虑前方的困难，要敢闯敢干，敢作敢为。

　　年轻卖牛汉，年老当牛中——在牛墟，牛经纪是个出师很难的行业，而且要学会摸清牛客牛商们的心理，所以一开始，年轻的牛经纪往往客源很少，他们通过卖牛，学习和牛客们打交道，慢慢提升相牛技艺，到中年时就可以成为一名专业的牛中(牛经纪)，这往往是众多牛经纪的一个职业发展历程。■

　　来源：叶惠涛